脱欧后，英国边境口岸暂时没有出现长达数公里的货车长龙，但却出现了另外的罕见现象。

英国税务海关总署近日官宣，2021年1月1日起，大不列颠地区（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取消海外游客购物退税政策。但是，北爱尔兰保留购物退税优惠。

难道北爱尔兰就不是英国？

事实上，脱欧后，北爱尔兰和大不列颠地区在监管、税收、边境检查等众多方面存在差异，陈局将之称为英式的“一国两制”。

这种“一国两制”是两难选择下的无奈之举，却又给英国埋下了不少定时炸弹。路透社的报道直言“一个分裂的联合王国挣脱欧盟，一步踏入未卜”。

英国正式脱欧后，执政党苏格兰民族党宣言将在今夏赢得大选后推动苏格兰再次独立公投，独立后将回归欧盟。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日称，除苏格兰外，北爱尔兰、威尔士也面临“脱英”问题。“2021年，英国可能四分五裂。”

英国国内四地的分裂会不会愈演愈烈？北爱尔兰会不会由于和爱尔兰共和国同处欧盟单一市场而继续加快加深经济文化的融合，最终走向统一？

01

英国被指杀鸡取卵，游客购物不再免税

先来看看，这种最新的“一国两制”，跟游客和留学生息息相关：

1.大不列颠的各大机场、国际火车站、港口等离境口岸的游客购物退税服务（VAT RES）将被取消。也将撤销大部分口岸的免税店，仅出售烟酒等少部分商品。非英国居民（包括留学生和游客等）在离开英国时不再享受最高达20%的增值税退税优惠。

2.英国政府公开的理由是，超过90%的到英国的境外游客不使用免税计划。许多免税品没有带出国，仍在英国境内使用，冲击了国内的市场。英国预算责任办公室估计，取消退税后可能会增收大约5亿英镑税收。

3.评论指这是杀鸡取卵之举。尽管游客仍然可以免税购买商品后由店家寄回国，但要支付邮费，如果是奢侈品还要支付较高保险费用，这会让游客望而止步。一项全球调查显示，取消退税后，近三分之二的非欧盟游客不大愿意到英国旅游。根据经济与商业研究中心的数据，游客将少花60亿英镑。

4.英国旅游零售论坛称，这一决定危及全英1.9万个就业岗位。约克航空研究机构估计，一些机场可能会损失40%的收入，欧盟的机场将比英国机场更具竞争力，英国一些小型机场可能会被迫停运。英国本土奢侈品牌同样会备受打击。

5.北爱尔兰仍然保留游客购物退税政策，且为避免不列颠地区居民到北爱“代购”，政府还做了详细规定，视不同情况，要么购买时不得退税，要么进入不列颠地区后申报超过免税额的部分。此外，经不列颠地区转机回国者不受影响。

6.陈局新近从中国游客旅英热点比斯特村消息人士得知，比斯特村已经在爱尔兰都柏林有一间店，目前无意在北爱尔兰开新店，就政府购物退税新政，他们正在制定新的策略。

02

北爱成为特区，实施英式“一国两制”

英国脱欧后，北爱尔兰实际上将继续留在欧盟单一市场，这也意味着北爱成了英国的“特区”，除了购物退税，其税收政策、市场标准等方面也与大不列颠地区存在不少差异，仍然遵循欧盟的大部分规则。

英国和欧盟海关在北爱共存和共管

北爱尔兰“特区”和爱尔兰共和国之间不设置出入境边检站，货车出入境时无需检查。

北爱尔兰和英国其他地区间将增设检查站，在北爱的港口等处进行通关手续，以确保进入的货物符合欧盟标准。欧盟官员可以进入北爱尔兰进行检查，以避免违反欧盟单一市场的行为。

货物增值税规特殊

欧盟增值税法将适用于北爱尔兰货物，北爱尔兰拥有与英国其他地区不同的增值税率。同时，北爱尔兰又仍是英国增值税体系的组成部分，英国税务部门将继续征收增值税。

市场标准、国家补贴等方面也不同

由于北爱尔兰继续留在了欧盟单一市场内，其市场标准、环保标准、劳工权利、国家补贴等政策将与欧盟保持一致，而不是遵守英国的规则。

03

北爱特区因何铸造？

北爱在脱欧后成为英国“特区”，并不是英国为了推动社会经济发展有意留出的一片试验田，而是历史、文化、法治传统等多种因素交错在一起形成的。

历史上，北爱是留在英国还是与爱尔兰合并，一直争论不休

过去的100年间，各派就此争论不休，发生过多次冲突，甚至恐怖袭击和战争。直到1998年，经过多次谈判，多方签署了北爱和平协议——《贝尔法斯特协议》，北爱尔兰才逐渐步入和平进程。

《贝尔法斯特协议》地位超脱，不得不遵守

该来之不易的协议是由英国、爱尔兰以及北爱尔兰的八个政党或团体之间达成的协议。规定了属于英国的北爱尔兰地方政府架构与地位、北爱尔兰与爱尔兰共和国的关系等。

来自美国的压力

这份国际协议当年是在美国政府代表主持下达成的。现在美国当选总统拜登也警告说，北爱尔兰的和平协议“不能成为英国脱欧的牺牲品”。英国为保持英美的紧密联系和国际形象，也不得不将此协议作为最高准则。

爱尔兰与英国的“共同旅行区”协议（Common Travel Agreement, CTA）明确规定，两国不设实体边界

英国如果放弃CTA，在北爱和爱尔兰之间设立硬边界，不但割裂爱尔兰与北爱尔兰的传统联系，还会引发爱尔兰岛统一支持者的不满，触及《贝尔法斯特协议》的底线，将和平毁于一旦，这是英国政府承担不起的。

脱欧使北爱边境成为焦点

英国脱欧后，如果不对北爱尔兰边界问题做出新的规定，货物可以转运至仍是欧盟国家的爱尔兰，然后通过爱尔兰与北爱尔兰之间的贸易与人口流动协定，经北爱尔兰入境英国，英国的脱欧实质上就存在了一个缺口，这将使脱欧徒有其表。

目前的方案可以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北爱的边境问题不仅是经济、贸易问题，同样也是关乎国家主权甚至是地区和平稳定的问题。所以，英国政府在脱欧谈判中既要坚持对北爱边境的管辖权，又要保持和爱尔兰边界的现状。

要兼顾这些要求，难度不少。特蕾莎·梅执政时为此吃尽苦头，提出的方案数次被议会否决，自己也黯然下台。

04

英式“一国两制”恐将打开潘多拉之盒

这种被迫而为的“一国两制”，看似解决了目前的困难，实际上为未来留下了隐患，一着不慎，将造成英国的分裂。

路透社的文章标题 “一个分裂的联合王国挣脱欧盟，一步踏入未卜”，警示脱欧带来的分裂风险。苏格兰和北爱尔兰都是支持留欧的，脱欧公投带来的4年半民意分裂不会随着脱欧的实现而终止，可能还会加深加快。

北爱的未来依然悬而未决。

1.北爱与大不列颠地区之间的边境安排将会带来一系列问题。

两地货物税收不一，人员流动却没有限制，这就留下了人们利用两地间税收差异的后门。比如英国脱欧后宣布取消对卫生巾征收5%增值税，但北爱尔兰仍需根据欧盟规定加收这部分税收。没准就会造就水货大军。

2.北爱各方对英欧贸易协议的看法并不一致。

北爱尔兰首席部长、执政的民主统一党（DUP）的福斯特表示，英国与欧盟达成的贸易协议，“对整个英国和北爱尔兰都是一个机会之门”。

统一党（UUP）领导人艾肯不以为然，他呼吁，福斯特的政党“别虚张声势”，要勇于承认现在的边境安排是“错误”的。

新芬党议员菲努卡内形容福斯特的那番话是“胡说八道”。

相信未来各派还会继续利用这个话题争论不休，为民众带来撕裂还是融合，将是未知数。

3.北爱尔兰和爱尔兰留在同一市场，人员交流更加频繁，经济文化更加趋向一致，务必使更多的人认同和爱尔兰统一，这肯定不是英国政府乐见其成的。但拖的时间越久，英国政府的砝码越少，要留住北爱的代价越大，也会越来越被动。

4.北爱尔兰议会未来将定期审查决定这些规定，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北爱尔兰4年后会对有关条款进行表决。如果北爱尔兰议会投票反对这些规定，投票两年后，这些规定将失去效力。如果北爱议会以简单多数同意继续执行有关规定的话，4年之后将再次投票。

05

苏格兰的独立会借此东风？

1.“一国两制”助长苏格兰独立。

由于复杂的历史、经济等原因，苏格兰长期谋求脱英，而此次英欧协议中在农业、渔业等方面让苏格兰颇为不满，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苏格兰独立情绪。

脱欧正式生效的12月31日23时，苏格兰首席大臣斯特金掐点在推特上发文称，苏格兰“很快”就会重返欧盟。

尽管苏格兰独立意图不是由脱欧带来的“一国两制”直接引起的，但是毫无疑问，它和抗疫屡屡失策一样，助长了苏格兰独立的力量。

2.如果要阻止苏格兰独立，英国政府势必要给苏格兰更多甜头。

一直支持留欧的苏格兰会质疑，如果北爱尔兰能够留在欧盟单一市场，苏格兰为什么不可以？一旦英国中央政府答应，国内市场就更加分裂，不答应又会加剧独立，将是两难选择。

3.不过，苏格兰的独立依然要面临重重关卡。

哪怕是苏格兰议会通过法案提出独立公投的诉求，还需要得到英国议会的同意。这在保守党掌握多数的议会中获得通过的可能性很小。1月3日，英国首相约翰逊回应，公投没有明显凝聚国民，公投应该只是一代人一次。

而英国政府力图推动国内市场统一的另一重大举措，也加大了与苏格兰、威尔士政府的分歧。

去年12月，《内部市场法案》删除了敏感的凌驾于国际法之上的条款，然后得以通过。

还设立了一个新的内部市场办公室，有权监督英国四地的一体化市场，提出建议甚至进行财务处罚，企图将从欧盟收回的涉及基础设施、经济发展、文化、体育、教育活动等领域权力集中，通过一个“共同框架”体系来监管分歧。

但是，这意图收权的做法与英国长期以来的分权传统违背。苏格兰、威尔士等地的领导人已经明确表示反对。威尔士政府还威胁要告上法庭。

这力图统一国内市场的行为和苏格兰独立议题交错在一起，将为未来的英国带来更大变数。

北爱的“一国两制”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脱欧后的英国将时刻面临多事之秋。

情报员：周游

情报源：英国政府官网，Reuters，BBC，Belfast Telegraph，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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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4